第(3/3)页 萧宁闻言,却连眉都没动。 像是这个问题,本就已经在他的掌心之中。 “不会太久。” 他淡淡道。 声音轻,却清晰得像冰刃敲在石面上。 蒙尚元握着铁叉的手顿住了一瞬。 萧宁继续: “拓跋努尔是老狼。” “他会怀疑。” “会推演。” “会验证。” “他一定会想到我是在演。” 蒙尚元吸了口冷气: “那……那……” 萧宁缓缓抬眼。 目光投向城墙彼端的漫天风雪。 那眼神静、深,甚至有几分近乎残酷的笃定。 “可他不会进。” “因为只要他有一丝怀疑。” “他就不敢押上三十万铁骑去攻一座可能藏着陷阱的城。” “所以——” “他只会围。” “围点打援。” 蒙尚元呼吸顿了顿: “那……我们……” 萧宁收回目光,低声道: “我们等。” 那语气并不是被迫。 而是——掌控。 “他们围,我们便拖。” “他们设伏,我们便拖。” “他们以为援军会来,我们也拖。” “等他们真正反应过来时。” “所有局势……” “已经不由他们决定了。” 他顿了顿。 语气低缓,却带着锋芒深至骨底: “而那时,哪怕拓跋努尔想退——也退不掉了。” 蒙尚元心脏跳得发紧: “所以……陛下真正赌的不是他们看不看穿。” “而是——” 萧宁接: “是他们反应得太慢。” 风雪撞在城墙上。 发出沉闷回声。 萧宁垂眼,像是听见了某处战马振蹄的远声。 “至于他们设的埋伏——” “无妨。” “埋伏,再密。” “若不是冲他们去的。” “便毫无用处。” 蒙尚元眼中光芒瞬间放大。 “是啊,毕竟陛下的援军……从来就不是为了救平阳。” “而是……” 萧宁轻轻吐出四字: “釜底抽薪!” 火光一下亮了。 仿佛炭火突然添了一把烈焰。 风声穿窗,长而寒。 萧宁靠在椅背,闭了闭眼,声音低沉得像锁闭千军: “也不知道——” “庄奎铁拳那边。” “现在,进展如何了。” 雪继续落。 然而—— 局,已经开始反卷。 …… 大疆国都! 夜深,王庭内城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晃,似随时会熄。 公主府内却极静。 暖炉里炭火红得深沉,像是被压着,不敢外溢。铜壶里水声轻轻,似在等一个人下定决心。 拓跋燕回(之前叫耶律燕回,后来他哥姓氏搞错了,现在只能叫拓跋燕回了,多多包涵)坐在矮榻上,姿态端正,手指扶着茶盏,动作缓而稳。 她的目光落在茶汤之面,没有起伏,没有波澜,像是在看一片无波的大湖。 对面坐着的——是铁拳。 此刻他不披铠甲,不握兵刃,只身着粗布短袍,肩背仍是那种久经征战后的坚硬曲线,像任何时刻都可以提刀入阵。 他看着拓跋燕回,语声低沉: “殿下。” “时机已经到了。” 拓跋燕回不动。 灯火在她的睫下拉出淡影,让她的神色显得更静。 铁拳继续: “我需最后确认一遍。” “从此刻起,你要做的,不只是与大尧合作。” “而是——反你的兄长。” “反大疆王庭。” “反你出生长大的这片土地。” “你可曾想清?” 他的语气不重,却每个字都如钉。 拓跋燕回将杯沿轻轻抚过,声音温和,甚至带着一点散淡: “想清了。” 没有犹豫。 没有停顿。 铁拳盯着她,似要再度确认: “一旦踏出这一步,你不再是大疆的公主。” “你将面对的是追杀、审斩、羞名。” “你将成为整个大疆口中的叛者。” 拓跋燕回抬眼,与他的视线稳稳相接。 她的目光不是锋利的,也不是愤怒的,而是——静到极处后的决断。 “我知道。” “但我既然活着。” “便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。” 拓跋燕回的手停在杯沿上。 她的声音依旧淡,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磨出来的: “为了母亲。” “也为了哥哥。” 她喝下杯中最后一点茶水。 茶已经冷。 “他们……不应如此。” 仅此一句。 再无多言。 铁拳沉默了片刻,才点了点头。 “既然如此——” “你已无须再回头。” 他将手放在膝上,向前缓缓一拱: “从此刻起,你将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位。” “你所走的每一步,将由你自己承担。” “无论生死。” 拓跋燕回伸手,将茶杯重新举起。 杯中已无茶,她却像是要为什么送别。 她静静看着杯盏半息。 然后—— 猛然握紧。 啪—— 瓷杯裂开。 碎片落在案几上,滚落地毯,发出细微又刺耳的一声声轻响。 而她的指尖没有颤,也没有伤。 她只是放下手中破残。 声音轻,却冷得像冰刀: “我明白。” “无论生死。” “这条路,我都走定了。” 铁拳深深看了她一眼。 那不是敬意,也不是同情。 而是——认可。 两个本不应站在一起的人,在这一刻站到了同一条路上。 铁拳起身: “我们要动的,不是城门,不是边关。” “而是——王庭的心。” 拓跋燕回轻声: “我已准备好。” 铁拳目光沉沉: “今晚,共两方动作。” “第一,起兵造势,争取控制国都。” “第二,将消息传出去,动外军军心。” 拓跋燕回听着,没有插言,只是静静吸收。 铁拳缓缓道: “我们要做的,只是一件事。” “让拓跋努尔急起来,不得不回来。” 空气一瞬间沉得死寂。 拓跋燕回没有露出惊惧,也没有露出狠意。 她只是缓慢地闭了一次眼。 再睁开的时候,目光平静得能够映出烛火。 “我明白。” 铁拳点头: “走。” 拓跋燕回却没有立即起身。 她站起前,先整理了自己的发。 不是为了仪容。 而像是—— 她在整理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以公主身份出现的端态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