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善恶由心生-《明末极品无赖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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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用白眼仁横他片刻,动着掩在乱糟糟的胡须里面的嘴唇低声道:“被虫儿咬的。”
童牛儿一愣,还以为自己听错,追问道:“什么?”
那人见他声音高亢,表情蛮霸,不敢不答。又低声道:“被虫儿咬的——这里潮湿,生的虫儿又多又大,日夜撕咬他,他——他——就成这个样子了——和大人们可没什么关系,没人打他——我亲眼所见,是虫儿咬的——”竟停不下来。
童牛儿慢慢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,只觉得一股凉气直透骨髓,寒彻魂魄。也才明白诏狱那‘冤窖’之喻竟是这等严酷又骇人的由来,直教人把肝胆吓破,心神迷失。
怔怔地想着自己来日必然也要被折磨得象那堆东西一般,分辨不出个模样。尽管如此,还要叫人以为是这里的虫儿咬的,和谁都没有关系,是怎样不堪的冤屈?
童牛儿思量得痴了,慢慢流下泪来,叫旁边笼子里的人见了惊诧,指着他疯笑着道:“看他——哭了——哭了——稀奇——嘿嘿——”
这里深埋在地下,终日不见阳光,自然分辨不出日夜。童牛儿堪堪哭得倦了,伏身在稻草里迷迷糊糊地睡去。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,听自己面前的铁栅栏被人踹得哗啦啦地响。睁开眼睛看时,见一名兵士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站在那里,正用冷冰冰的目色看着自己。
兵士见童牛儿醒来,也不言语,把食盒打开,从里面一样样端出各种吃食放在铁栅栏的跟前。先随手捡起地上一根尘埋土掩、肮脏不堪的木棍在每个盘子里都翻搅一通检查过,然后起身离开。
童牛儿知道必是银若雪,也只有银若雪能把吃食送进来,心下倒是感动。
他整日未食,原本饿得厉害。但见那兵士如此,却一点胃口都没了,只结手抱膝坐在那里,望着铁栅栏外的盘碗发呆。
那些菜肴是刚刚炒得的,还冒着蒸腾热气,叫芳香四溢。惹得一圈闻到的囚犯们各个疯狂,都拼力敲着铁栅栏嘶叫,望着那些盛在盘子里的花红翠绿流口水。
神智清醒些的,自知吃不到,便将口水尽力吐过去。两厢离得虽远,但他们却能,直叫唾沫一路飞行数丈。看有落入盘子里的,就高声狂笑不止。
神智昏聩的见了觉得有趣,都跟着学。只片刻,那几只盘子就淹没在众人的唾沫痰液里看不清楚了。
童牛儿冷冷地瞧着,只觉得自己也好似被如此一般恶心。想着人间何等凶险,挣扎着活过来,直如逆流行舟,毫厘生死,瞬忽喜悲,又有什么意思?官场倾轧,好比悬崖走索,一脚高低,虚实难料,更没半点乐趣。
童牛儿恹恹地想着,忍住肚腹间的饥饿,又慢慢迷糊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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